【翻译/犬狼】It Wouldn't Be an Adventure Without You（22）

第二十二章：直面恐惧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早晨，他们在酒馆的吧台吃了早饭，趁着用餐的时候，询问了酒保那个据传留居森林的红眼幽灵。他们努力作出一副他们半分也不信的口气——仿佛那只是趣闻轶事、当地传说、民间奇谈，而他们恰巧觉得引人入胜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但他们留意到，当酒保谈起所知的事时，他一下变得战战兢兢。

       “它已经在森林里许多年了。”酒保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上百年？”莱姆斯问道，仿佛他心里没有答案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，不，也许十年。也许更久一点。它在某个夜晚到来……自那以后，森林就不再安全了。我们都不敢进入林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小天狼星问道，“为什么那里不安全？”

       酒保的扫视了一遍屋内，眼珠转来转去——仿佛他在查看是否有人偷听……抑或是想要逃跑。“我兄弟去过那里，大约几年以前……他完全变了一个人。他再也没有康复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出了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说那个地方异常漆黑。树木、草地，统统枯萎。仿佛有邪物吸干了那片森林的生命。但他在那里工作，他是为树木看诊的医生，那时他被派去挽救垂死的树木。但当他正在查看那些树的时候，他感觉到有阵……阴风。一个黑影。一个鬼魂。”

       酒保耸了耸肩。“起初他没有在意，他职责在身。但那东西越逼越近，他感觉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过……接着他听见……窃窃私语声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个声音说了什么？”莱姆斯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从未告诉我。就，那是一些坏念头，在他脑海中，他不愿想起、不愿知晓的念头。他一心只想远远躲开那片地方。但他却发现自己脚底生根般动弹不得，被恐惧钉在了原地。接着他看见了那个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们双双俯身前倾，迫不及待。

       “就在他眼角的余光里，闪了一下便不见了。像一缕烟……他心里明白，那不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。他看见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，在暗处闪着微光，接着就是……蜘蛛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蜘蛛？”莱姆斯一脸茫然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上百只，个头跟马一般大，直向他奔去。我讲给你们听，我兄弟一向很讨厌蜘蛛。他怕极了蜘蛛，就算是小小一只也怕，而这些蜘蛛却比成年男子的身量还大。他拔腿就跑，头也没回，从那以后，他就再也没回过森林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天狼星皱起了眉。“你觉不觉得森林里有八眼巨蛛？”他问莱姆斯。

       莱姆斯摇了摇头，“我不知道。”他看向了酒保，“还有其他人在森林里见过蜘蛛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酒保摇了摇头。“没有，不过有很多人去过那里。他们都上报了不一样的见闻。神父看见大帮恶魔围着火红且炽热的火堆乱舞。一位女士看见腐败的死尸摇摇晃晃朝她走去，尸体复生，从地里冒出来。有个男人看见地面上群蛇乱舞，另一个看见了老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林中有博格特大批出没？”小天狼星说着皱起了眉。

       “麻瓜一般看不见博格特。”莱姆斯摇了摇头。“我妈妈不一般，因为她能看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真的吗？她看得见摄魂怪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知道，希望她从未有过接近摄魂怪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酒保听不懂他们的对话，但他对此类怪象的起因再清楚不过了。“是幽灵作祟。”他告诉他们。“它能看透一个人的心，刨出他埋藏心底的恐惧，再使得恐惧成真。它有一种本领，能使你最恐惧的事物在你眼前显形。他令恐惧成真，令恐惧成为实体。那是个邪恶的生物。那是个邪恶的地方。你们不该去哪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但话说回来了，他们也没得选。这正是他们跨越半个欧洲要去往的地方。他们向那男人道谢，付过帐，便启了程，步行前往伏地魔所在的森林。

 

...

 

       在森林的边缘还有一家酒馆：最后一幢建筑、最后一处文明的迹象，过后便只有浓密而古老的森林，无边无际。他们走了一上午后，在小酒馆歇脚，吃午饭，也看看是否能再打听些传言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们是英格兰人吗？”侍者给他们端来几盘乳酪烤鸡的时候问道。他们点了褐色的气泡水佐餐，麻瓜们似乎都喝这款饮品。它名叫可口可乐。他们在波斯尼亚喝过差不多的，不过那个名叫百事——他们费了不少时间来争论这两样饮料有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承认了自己的英格兰人身份，侍者似乎觉得这件事巧得不能再巧了。“我在店里接待过另一位英格兰人，就在昨晚上。她看起来有点晕头转向，但接着她遇见了一位朋友，就一起去散步了。我不知道原来英格兰人对阿尔巴尼亚这么感兴趣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看上去确实是今夏的度假胜地。”小天狼星温言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侍者面露自豪的神色。“嗯，阿尔巴尼亚是个景色优美的国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错，尤其森林的景色最美。”莱姆斯赞同道，他压低了嗓门，仿佛不可告人似的。“但我们听说林中有些东西，邪恶的东西？”

       侍者脸上的笑容干涸了。“森林中有邪祟。”他直言不讳地说。“并非一向如此，在我还是男孩的时候，我常常去林中嬉戏，但现在……现在我不会去了，尽管我一度对那个地方了如指掌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具体在哪里？”小天狼星问道，“那个邪灵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约从此处往北十英里，越往里走，光线越暗，树木光秃秃的，草地焦黄一片、奄奄一息。那里没有花儿、没有鸟儿、没有昆虫。仿佛大自然本身都惧怕到那里去。接着你就到了那片坟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坟场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一处堆满动物尸骨的林间空地。大多是老鼠，还有蛇。等你到了坟场，就不远了。幽灵自会找上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它看上去是什么模样？”莱姆斯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它没有实体，就好像一丝微风。但它有眼睛：闪着红光的一双眼，能看穿你的灵魂，你不会愿意听见那个低语的。它能令你看见你最怕见到的东西……在这片森林里，有人丧失了心智。”

       侍者退下了之后，他们一声不吭地吃完了饭。“所以说，我想我们大概已经离得不远了。”小天狼星最终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十英里。傍晚时我们就能赶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而他也会在那里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彼得？还是伏地魔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随便谁。也许他们都在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也许还有机会打败彼得。我们最好等着他现身。”莱姆斯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样做保险吗？伏地魔必然会认出我们不是麻瓜。如果他令别人看见了内心深处的恐惧，他又会怎么对付我们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不见得有别的选择。不过，我们跟麻瓜比起来有一项优势。我们心里知道，不管他变出些什么东西，都不是真的。我们心里知道，他只是令我们产生幻觉，只是要吓唬我们。我们可以坚定立场，不为所动。直到彼得到那里，然后……”莱姆斯思索了一下这个句子的结尾——想到了它也许是以他又杀害了一个人结束的，然后收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只见过他一次。伏地魔。”小天狼星说道。“你还记得吗，我们三年级的时候？他那时刚得势，他来了学校。就在圣诞前。我们都不怎么认识他，但我们看见他了，他那时正离开城堡……我们藏在盔甲后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记得。他的脸看上去像是融化了……在那之后，那个春天，食死徒发动了他们的第一场麻瓜大屠杀。在那之后我们就知道他是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后来有再看见过他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，战争期间，我大半时间里都跟狼群在一起。你可以想象得出，他在场的时候，我们其实不许站着。只有格雷伯克正眼瞧见过他……而且我怀疑他们也没私下见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也没再看见过他。我追捕了大把食死徒，好几次阻止他们折磨麻瓜……但从未看见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认为那时候他会亲自上阵做脏活。他是将军，食死徒是他的步兵。而作为敌方的步兵，我们只见过与我们军衔相同的士兵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詹姆和莉莉见过他。”小天狼星说道。“我的意思是，在他们还没被……你知道的。他们从他手底下逃脱过几次，每次都是死里逃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的，他对他们异常感兴趣，是吧？但我们是无名小卒。远远不配被他注意到。尤其是我……而现在他一定对哈利异常感兴趣，就跟之前对詹姆和莉莉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而我们是要保护哈利，一劳永逸地阻止伏地魔的无名小卒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对。”莱姆斯缓缓地点头。“如此无足轻重、没人留意到你的最大优势就在于……没人留意过你。这给了你大把自由，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就把事情做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苦头我吃过……在彼得那里。”他的语气很阴沉。

       莱姆斯给了他一个安慰性质的微笑。“我们不会再重蹈覆辙了。”

 

...

 

       走进森林，就像进入了一个怪异的水下世界。一切都昏暗阴沉，且出奇的安静。鸟儿歌唱声、蟋蟀鸣叫声，诸如此类都……都扼杀殆尽，鲜少听见，仿佛只有它们之中的英勇之士仍在林中逗留……即使胆大至此，它们也并不十分乐意。野花在低垂的草地里枯萎凋谢，色泽黯淡，逐渐褪色。那个麻瓜酒保说得没错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干了这片土地的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就连太阳似乎都没那么烈了——苍白的柠檬色，发出的光难以刺透渐渐袭来的黑暗。阳光几乎没有热量，尽管这里没有一丝微风，森林中的寂静却十分阴冷。

       小伙子们走路的时候拿出了魔杖，严阵以待——魔杖高举，杖尖亮着光。大多时候里，他们一声不吭地走着，林中有一种葬礼的气氛，不知什么原因，闲谈显得不合时宜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越往深处走，森林就变得越昏暗无光、寂静无声。寒气渐渐浸透他们的骨头，空气里的腐臭气味带有不祥的预兆。往里再走了几英里，他们注意到，树木的模样已经不太对劲了。树木腐烂、病坏：树叶遍布斑痕，树皮大块剥落，遗骸烂在地面。再过几英里，树木光秃秃的，树干带有非自然疾病的迹象——上面生了瘤，长了鼓包，像麻风病的症状；且臭气熏天，绿色脓液从树皮的缝隙间流下。

       正当太阳落山之时，莱姆斯一只脚落地，听见了清晰可辨的吱嘎一声。他们停下脚步，用魔杖指着地面，好让杖尖的光照亮刚刚发出响声的东西。那是一块袖珍的啮齿动物头骨。他们再次举起魔杖，让光照亮身前……然后眼见面前的林地荒无青草、花朵、活物，却铺满了死亡的气息。老鼠，田鼠，甚至还有蛇的尸骨，视线所及，无边无际。一整个动物坟场。

       “想必就是这里。”小天狼星压低声音说道。这片地方似乎一片死寂……他们谁也没急着想要弄出节外生枝的声音，警示红眼恶灵他们的存在。“一片动物尸骨的坟场，这里就是伏地魔潜伏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们同时四下张望，动作慌忙，精神紧张，生怕有任何黑魔头的蛛丝马迹。莱姆斯感觉他后颈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，一种恐惧的刺痛感爬过他的脊柱。“你能看见他吗，你能感受到他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，还没……但那是迟早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怎么办？”他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，突然间他口干舌燥。“我大概没有细听麻瓜告诉我们关于这地方的事情，还想着因为我们是巫师……我不知道我之前怎么想的。但我不想原地待命，等着彼得现身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但伏地魔伤不到我们，对吧？他只是一个幽灵，一个黑影……”小天狼星不安地打了个寒战。“这地方……是我前所未见的。但绝对安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能让我们产生幻觉。”莱姆斯提醒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但那些都是幻象。我们只需要咬紧牙关，不予理睬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会跟我们讲话，在我们脑中窃窃私语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连同这个一起忽略就行……”话虽如此，他看上去仍然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。“梅林，但我希望彼得就在不远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，我们要不要四处看看？找找他？”

       无论是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彼得，抑或仅仅是不愿原地不动，站在伏地魔会寻上门来的死气沉沉之地——莱姆斯说不准——但小天狼星想也没想便同意了他的方案。

       他单手举着魔杖，但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莱姆斯的胳膊。“那就走吧。”他小声念叨。“接着走吧。我们就在这片地方兜上几圈，他一定就在不远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前提是他已经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梅林，我希望他已经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们一路穿过尸骨地，慢慢吞吞、小心翼翼，留神空中有没有什么动静，什么黑影，什么邪灵的低语，或者黑暗中有没有什么红色眼睛的寒光。太阳在天空中沉得更低了些，天空也暗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之前怎么想的，日落时分来这里？”小天狼星压着声音说。

       莱姆斯咽了一下口水，“我们想的是，我们有大事要做，有全世界要拯救，我们不能让怕黑阻挠我们大功告成……”但他后颈的每一根汗毛仍然肃立着，每一寸神经末梢都朝他叫嚣着警告——朝他吼叫，叫他能有多远跑多远。只是他不能那样做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彼得得是精神错乱了才会独自一人来这里。”小天狼星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无处可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？你觉得他怕我们，胜过他怕这个地方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，到了这个关头，他怕死，胜过他怕在欧洲大陆尽头蛰伏的东西。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改变主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准说服他跟我们走还更容易些。要能离开这里，我做什么都成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如果我们活捉他，他就面临牢狱之灾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天狼星四下望了望。“这个地方比阿兹卡班还要糟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呃，也许不是。但阿兹卡班在千里之外。没那么紧迫……这个地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们走到了尸骨地的边沿……尽管他们偶尔还是会踩到尸骨，发出响声，但地上的骨头越来越少了……他们接着往下走，那些地方甚至都长着一些植物了。“我们不要走太远……”莱姆斯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但小天狼星突然间将他的胳膊抓得更紧，并拽得他停下了脚步。“嘘，你听见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有东西正朝着这边过来。个头还不小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肯定不会是动物。它们不会凑得这么近”

   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么就一定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们蹑手蹑脚向前走，魔杖仍举着。小天狼星死死抓着莱姆斯的胳膊，都把他抓痛了。莱姆斯的每一分直觉都在叫他逃跑，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，越远越好，再也不要回来……但他蹑手蹑脚继续向前走，不理会心里的恐惧，强迫自己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前面，继续追踪着刚刚离开视线范围的动静。

       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林间空地，感染病害的树木圈出一块光秃秃的地面。那里野草杂乱无章、挣扎求生，但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植物。他们便是在那里看见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向那片林间空地移动——双手扒地，双膝跪地，扒拉着野草。“主人。”那个身影小声说，“这里不够大，土地已经坏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蠢货。”一个冷若霜风大作的声音回答道。他们看不见说话的人是谁。“这里就足够了。我看透了你的心思，小矮星彼得，我知道你已经盼着要离开我了。这么快就已反悔重回我身边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，不是。”那个人影——彼得——浑身发抖，向后挪动，“主人，没有的事。我衷心耿耿。但我们需要普洛克草才能完成仪式，而这片土地又是如此荒芜。若您能准我再走出一段路，让我寻一处更大……否则，否则我完成不了您的要求。”他又将身体伏下去了一些，埋头俯首，他的尖鼻子几乎要触到地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好吧。”那个冰冷而尖细的嗓音回复道。“不过你要带上纳吉尼。我不会让一个仆人离开我的视线范围，尤其当是我等了这么久，才等来其中一个回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主人。”彼得俯首拜了拜，然后吃力地站起来，接着半是跌撞，半是奔跑地离开了那片空地。小伙子们的脚边传来了沙沙声，一条庞然巨蛇从他们身旁蜿蜒游过，他们瞪大了眼睛，大蛇跟随彼得进入树丛更深处，它的身躯一会儿蜷曲，一会儿伸展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对视一眼，透过暮色费力地看着彼此苍白受惊的脸。小天狼星递给莱姆斯一个问询的眼神，莱姆斯点点头，这会儿他们仍然紧紧勾着胳膊，跟在了彼得和那条蛇身后。不过他们贴着树走，没有从空地穿过，没有接近那个尖厉刺耳、不见其人的说话声分毫。他们心里知道那是谁……就算他只是最尖酸刻薄的鬼魂，他们仍然不想接近他半分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跟在蛇的沙沙声和彼得的踉跄的走步声后，大约跟了半英里，随后他们突然间停下了脚步。彼得又到地上去了，他扒拉着野草，那条蛇围着他转圈，蜿蜒爬行着，绕出了很大一个圈子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两个又交换了一个眼神，点点头，接着，趁着那条蛇在距离最远的那个点，他们从暗处走了出来，用魔杖抵着彼得。

       “别来无恙，彼得。”莱姆斯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彼得尖叫了一声，跌到了地上。他直起身板坐着，浑身发抖。“莱、莱姆斯，小、小天狼星……你们来这里干嘛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哈利告诉过你，如果你企图逃跑，他就让我们杀了你。”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。“唔，你企图逃跑来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彼得又尖叫了一声，并开始绞他那一双手。草地间有一阵沙沙声，那条蛇溜走了。他们没有理会。莱姆斯抽出自己的胳膊，并警告似的瞥了小天狼星一眼。“两条路给你选，彼得。”莱姆斯说道。“要么我们现在杀了你，把你的尸首带回去给魔法部……要么你乖乖地跟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莱姆斯。”他膝盖打颤，并跪在地上向后退。“想必你一定不会相信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看见你跟伏地魔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彼得听见他主人的名字，打了个寒战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可不能坐在那里，仍旧声称你清白无辜。没错，我相信你就是伏地魔的仆人，没错，我相信你来这里助他再度崛起，没错，小天狼星和我前来阻止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会是哪一种下场呢，彼得？”小天狼星问他。“一死了之还是阿兹卡班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要……求你……”他又发起了抖。他绞着双手，并流下了眼泪。

       “有完没完。”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道。“速速禁锢。”绳索飞出魔杖尖，捆住了彼得的手脚，他又尖叫了一声，一头栽倒在地，奋力挣着绳索。他们两人走到他身边，魔杖仍举着。

       “变形的事想也不要想。”莱姆斯对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要，别，求你了……”他缩成一团，流着眼泪，不停发抖……接着草地间又传来一阵沙沙声，嘶嘶声，悉索声……那条蛇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彼得的眼泪刹那间干涸了，仿佛那泪水从来就不是真的，他放声大笑起来。“你们这些白痴。”他对他们说道，他在地上斜眼看着他们，咧着嘴。“瞧瞧你们，肩并肩站在那里，以为你们还是操场上最了不得的恶霸，还是霍格沃茨之王，要咒同学取乐呢——自以为是大人物，就因为你们抽魔杖抽得比旁人都快。你们什么都不是。你们向来都一无是处，我花了太久才看清这一点。我的主人在这里。他不会让你们带走他忠实的仆人。他比你们想象中的更伟大、更强大，你们休想反对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的主人功力尽失，残躯破体。他连副身躯都没有。”小天狼星怒吼道。“他什么都不算。谁要是需要你这样的无用之人，谁就连废物都不如。他伤不到我们，他阻止不了我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哎呀。”那个冷若霜风一阵的声音划过空中。他们惊得跳了一下，望向四周，瞥见了一个飞影，还有一双红色的眼睛，时左时右，转瞬即逝。“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唬不住我们的，伏地魔。”小天狼星大声说道，“你也没法阻止我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胆敢说出我的名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们可不怕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，我看也是……”那个声音忽高忽低，仿佛他靠近然后又飘远，转瞬即逝。“我看得出，你们的心为彼此而跳动。我看得出，你们是感情用事的傻子，相信情谊，相信善恶。你们是那个麻瓜爱好者——邓布利多——的拥护者。我看得出，你们将权力或个人荣誉视作粪土……我看得出，我在你的灵魂里没有立足之处，小天狼星.布莱克，尤其是你已经全心全意将它献给别人。我看得出，你不怕我……但我能看出你的恐惧是什么，莱姆斯.卢平。”

       突然间，这个声音在莱姆斯耳边嘶嘶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“别听他的，月亮脸。”小天狼星说道。他的声音很尖。“记着，这不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彼得趴在地上，仍然在大笑，接着传来响亮的破裂声，他从绳索中消失了......一条粉色的尾巴像虫子一样从他们魔杖的光芒中拂过，片刻后消失在草丛中。

       “该死，他逃了。我们得找到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然而莱姆斯仍然在原地一动不动。那个声音仍在跟他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看得出你害怕什么。”那个声音嘶嘶作响。“我看得出你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恐惧。你不怕我，但是，噢，你多么害怕你自己啊……你是个杀人犯，莱姆斯.卢平。你取过一条性命。你已经品尝过那样的滋味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——”他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莱姆斯，我们得找到他。”小天狼星听起来怒气冲冲，他的魔杖高举过头，他四处张望，在找寻虫尾巴的迹象。

       “噢，但的确如此。你是个怪物，莱姆斯.卢平，那个怪物一直以来都近在咫尺，在那张人皮之下。而现在那条界限已经模糊了……你很害怕，怕你没法再把二者区分开来，怕得抓狂。怕往后的日子里，不仅仅是月亮会激发你内心的阴暗面。那只动物占了上风，一尝鲜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这样的——”莱姆斯说道。尽管他没法移动，没法阻止自己去听这个冰冷刺耳的声音，说着他绝不承认的事情，就算对自己也不会承认，更别说宣之于口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月亮脸，别理他。帮我找彼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月亮脸，是啊，他们用你最深的恐惧来称呼你。你的朋友们，他们就着你的动物身份给你取了一个名。你想要他爱你，月亮脸，不是吗？噢，这是你心底最深重、最机密、最阴暗的欲望……但你心里知道，他永远不可能爱一个怪物的。你也知道你是什么身份……你也知道这种身份的归属感越来越强。自从你杀了……约努特。你杀过一个人，往后你还会杀掉更多，往后你还会乐在其中，因为那个野兽就藏在你的面皮下，随时准备一展真容。我可以带你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别听他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让我带你看看，你瞧。”突然间天空中的云散开了，月亮清晰可见——一轮纤细的新月……但当莱姆斯抬头望向它时，它开始变大，越来越胖，越来越圆，渐渐填满那个圆圈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不是真的，月亮脸，那是假的。它伤不到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但莱姆斯不住地往上看，没法挪开眼。月亮缓缓地变成了一个圆环，悬挂在他头顶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不是真的，它影响不了你。你可以抵抗的，月亮脸，你不是怪物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抵抗不了的。”那个声音在它耳边嘶嘶作响。“这就是你的本性，你一直以来的本性。你可抗拒不了你的天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要！”

       但莱姆斯抬头望着那轮满月，感觉他的四肢僵在原地，随着身体里的骨头变了形状，他开始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“莱姆斯，不要！”

       但他的双手卷曲成了爪子，皮毛从手背冒出来。他的脸拉长了……他开始嗥叫、咆哮。

       当他的人类思维败下阵来，向那头狼的意识投了降，他最后听到的是，小天狼星朝他大吼：“莱姆斯，那不是真的满月。你可以抵抗的。你不是怪物。你不必变身——我是爱你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接着传来了一阵得意洋洋、冰冷刺耳的笑声。那个男人消失了……那头狼猛地站起来，下巴张张合合。它甩了甩头，对着假月亮嚎叫，接着一溜烟跑进了树林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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